每一年武汉夏天最热的时候,有一群年轻人就会聚集在东湖边上,他们欢乐地呼啸着,翻滚着,以各种奇形怪状、自认为炫酷的姿势跳入东湖。这就是武汉最著名的草根活动——跳东湖。
8月12日至13日,东湖风景区楚城,2023跳东湖如约到来。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跟2010年最早的一次凌波门跳东湖相比,今天的跳东湖多了精酿啤酒和电声乐队的加入,还有桨板瑜伽、匹克球、飞盘、滑板、露营和各种新潮的运动加持,和一个持续两天、绵延一公里的市集,现场随处可见着装新潮的年轻人。根据官方的流量监测,跳东湖的两天,楚城区域的游客流量增加了近2万人。
2010年的时候,只有一群小轮车选手在自娱自乐,如今的跳东湖有近200位市民报名参与,据说还有2位青年拖着行李箱从上海赶到现场参加。现在的跳东湖,更像是一个大众的狂欢节日。
作为一个民间草根活动,持续了13年的跳东湖,正逐渐成为武汉的一个文化符号,不同的人对它有不同的解读。
跳东湖。受访者供图
一场大雨催生的跳东湖
跳东湖诞生在靠近武汉大学的凌波门。这里的湖边有一组方格状的水泥栈桥,围成一个露天游泳池。几十年来,这里是武汉市民夏天聚集游泳消暑的胜地。
据跳东湖创始者之一的小强(吴智强)回忆,2010年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大学生,是武汉市最早的一批小轮车爱好者,平时他们喜欢聚集在樱顶的武大图书馆空场上练习小轮车腾越和各种平地花式动作。
一个夏天的下午,他们正在练车,突降一场暴雨,把他们全身浇得透湿。小轮车手们从凌波门回家时雨正好停了,他们索性将车骑上栈桥,跳入东湖。不想因为栈桥有一定高度,跃入湖水又比较安全,他们在空中做出了各种平时难以完成的花式动作。天黑了,他们仍意犹未尽。
几天后,他们带着定制的一个带坡度的“抛台”,再次到凌波门跳水。因为有了抛台,他们飞得更高。“当你骑着小轮车向湖面飞跃,以优雅的姿势划过空中,犹如一只水鸟冲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你体验到的不是跳湖,而是飞翔。”吴智强说。
那一年的夏天,艺术家李巨川发起了一个“每个人的东湖”艺术计划,小轮车爱好者刘真宇带“跳东湖”加入,成为以体育方式完成的一个行为艺术作品。
随后的3年,每年夏天,武汉的小轮车手们都会来到东湖边上的凌波门,骑着车跳入东湖。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消夏、戏水,是一场圈子里的聚会,也是一次恣意畅快的情绪表达。每次跳东湖都引来众多人围观,也有人跟着一起跳入东湖。
跳东湖。受访者供图
成为青年文化符号的跳东湖
跳东湖创始者之一的望凯说:“老武汉人爱渡江,年轻的武汉人跳东湖。”小轮车是极限运动的一种,跳东湖从诞生之日起,就跟潮文化联系在一起。
2013年的时候,跳东湖变成了一个有组织的活动。
当时汉口京汉大道有一家生意清淡的18号酒馆,老板光头(王帆)是一个深度的泡吧和自然爱好者。
吴智强和小轮车手们喜欢到这里喝啤酒,同时,这里也聚集着武汉其他的极限运动爱好者,比如武汉第一家攀岩馆的老板望凯。
某日吴智强和光头、望凯聊起跳东湖,说得高兴,大家决定一起参与组织这个活动,由18号酒馆提供啤酒和少量赞助资金。一起加入的,还有当年交通音乐电台的主持人云朋,和正在拍摄武汉非主流青年纪录片的电视人麦克峰。
于是,跳东湖有了组委会,有了音乐和啤酒。那一年跳东湖,跑酷、攀岩、滑板……极限运动圈里的各种玩家纷纷参与,还有涂鸦玩家现场作画。跳东湖的道具也越来越多,跳板、简易的跳台、蹦床、气垫都出现了。18号酒馆把啤酒带到了凌波门赠饮和售卖,湖边还出现了音响,找了专业的DJ现场打碟,现场气氛推到了高潮。极限运动与潮范儿生活方式的融合,令跳东湖立刻在青年群体中出圈。
2016年是跳东湖的高光时刻,那一年有一个全国性的小轮车比赛在武汉举行,吴智强把全国各地的小轮车高手都请到了凌波门跳东湖,令那一届跳东湖的可观赏性达到了顶点。跳东湖开始被各种媒体报道。这一年他们开放了公众报名,跳东湖逐渐从小圈子自嗨成为大众的狂欢。
2015年、2016年跳东湖热度到达高峰,每年跳湖那天,围观的人都会把凌波门挤得水泄不通。
2016年,18号酒馆开始转型做精酿啤酒,推出首款产品就叫“跳东湖IPA”,如今他们已在全国六个城市开出12家分店,在每一家店里都可以喝到“跳东湖”。
跳东湖。受访者供图
跳东湖,一根藤上两朵花
2017年的跳东湖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赞助,也迎来了活动组织团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分歧,最后令创始者们分道扬镳。
伴随着人气渐旺,跳东湖的商业价值也开始被人看到。
2017年,一家地产商找上门来,表示只是出于对青年文化的支持,愿意无条件赞助五万元给跳东湖,组织团队当然表示欢迎。谁知跳东湖现场,地产商派了许多模特举牌,活动结束后,地产商又把活动现场视频贴上商业品牌,在网上大量传播。
活动结束后复盘总结时,组织团队发生了重大分歧。光头等几位认为,跳东湖之所以被人喜爱,是因为它体现出来青春张扬的精神和特立独行的个性、纯粹的运动快乐。一旦它被商业冠名,或者过度商业包装,这些个性将消失殆尽。而吴智强认为,有商业资金的支持,跳东湖才能做得更好。
王云朋告诉记者说:“我们不是拒绝商业化,只是不想让过度商业化扼杀跳东湖的个性。”
2018年以后,吴智强退出跳东湖组织团队。他带着小轮车团队和涂鸦团队,选址湖心岛帆船基地,以“东湖JUMP”、“东湖造浪”的品牌,继续每年举办跳湖活动。18号酒馆、光头、望凯、王云朋、麦克峰则选择和东湖文旅合作,从凌波门来到楚城,继续跳东湖。
从2018年开始,跳东湖开始加大投入,有了现场乐队表演,有了市集,有了现场安保和专业救护人员,开始进行商业化运作。社会公众可网上报名参加跳湖,由组织方提供现场保障、救生衣和保险,极限运动员成为现场的表演者,社会公众成为跳湖主体和服务对象。
近几年跳东湖的主要运作者王云朋告诉记者,2022年跳东湖全部支出40万元,其中乐队、舞台、物料等投入20万元,摊位等收入22万元,不足部分由18号酒馆补贴。陪伴跳东湖一起成长的18号酒馆,在精酿领域获得成功后,也开始反哺跳东湖。
跳东湖。范芃 摄
每个武汉人眼里都有一个“跳东湖”
作为一个草根活动,跳东湖为何火了13年,名声传到全国?对于武汉人而言,跳东湖意味着什么?
麦克峰说:“我觉得有趣的,就是每个人对跳东湖都有自己的理解。武汉一个“年轻”的城市,每年有100万青年来到武汉上大学,东湖边上就有很多大学。跳东湖可能成为他们对武汉最初的印象。对于青年人来说,跳东湖代表着青春的张扬和活力;对于老武汉人来说,跳东湖让他们想起的是东湖与城市的联接,是东湖水的清凉。”
不赚钱的活动,这群人为什么坚持了13年?望凯说:“是因为好玩,完全是因为好玩。跳在空中的那一刻,没有人告诉你应该做什么,你完全是自由的。”
跳东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麦克峰说,也许会变成“草莓音乐节”那样。
王云朋说,跳东湖永远只能是跳东湖。
望凯说,希望跳东湖永远留在一代代武汉人的记忆里。“我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到东湖游泳,现在我带我儿子来跳东湖。”
望凯告诉记者:“10多年前我们跳东湖时我们很年轻,现在都进入中年,跳东湖这个活动,希望以后能交到更年轻的人手里。”(长江日报记者佘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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